喋喋不休——献给青春残酷的童话

也许我不沉默,但是我变得沉默。——阿莫

世界是这个样子的。
桌上磊磊书卷翻阅起来,其中的感情被喋喋不休的小说家,诗人,评论家说的或高尚或一钱不值。或许是暗夜里的星,总没有人能说清楚它的明暗真假,彼此矛盾无法辩白的自身。
真是这样的吗?生活,也许?是复而忘却的单词,是七旬老人翻皱的皮肤,沉淀和积累渐渐变成得忘却,仿佛是记忆中的暗角。
而终于再某一天,我的大学生活开始了。

用一个开场白说,星期天的生活通常是这样的。花五六个小时去玩网络游戏,升级到一半的时候结帐下机。当升级的喜悦被练级的痛苦一点点磨掉时,我扔下乏味的键盘和被僵持的困乏双手在无望的游戏之路上走的既不潇洒也不轻松。有的时候会在网上遇到久违的同学,就向他们述说生活的郁闷,喋喋不休。祥林嫂一样的神经质。
我开始有一种变化。对自己说,我是阿莫,然后开始变化。
来校的不长时间里,我很少惊讶并带些平静看待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产生了一个巨大的悲剧,宿舍卫生的要求,竟然禁止在桌上摆放东西。这样的规定如同儿戏,岂不是地上不许走人,空气不许呼吸一样可笑,把最后一点尊严剥夺殆尽。当每个人在兴奋中欢呼大学时代的来临,我却为此耿耿于怀,斤斤计较。他们不知道,我们的自尊如此脆弱,被微不足道的小事敲的支离破碎,夸张变形。
星星打来电话说,阿莫,学生会那些高级服务生们,你不要加入的好。我接受的心安理得。又说所谓社团的虚荣,长存着言不由衷的话。然后一位学长说,新生加入社团只是心甘情愿的交会费,风风火火的搬桌子,大笑不止。当我用一种生活去看待另一种生活时,值得向往的就少了,而瑕疵遍布周身。就像头顶盘旋喋喋不休的苍蝇,赶都赶不去。

我的从前平淡的不足言道。那些日子就是我喋喋不休的夸大自己。直到有一天,我归于沉默的大多数时,生活变的更加直白和清晰。
那件事离我很近,近到我不愿提及。
与其他临时组合的宿舍相比,最大的不同是我和四个文科生在一起,而不是四个女生。这里有俗不可奈的嗜好,每月都要去饭馆吃一顿,为了生日,为了庆祝,或者仅仅为了一顿饭。饭馆中的我无知虚伪如木头一般端坐,仿佛仅仅是四脚椅子的一部分。我不说一句话,喝很少的酒,大杯大杯咽饮料,看着生活圈子狭小的变化无疾而终。若海用一只烟打断我的发呆,阿莫,来一只。我机械的接过去,开始吞吐,用酒在胸腔里燃烧起麻醉的深度,不知不觉的忘记。
时至今日,我厌恶去饭馆的欲望,害怕别有目的的相聚,一杯一杯来遮挡不了的理由。我故意装做忘记给自己找开脱的理由,其实是厌恶一种虚伪,包括我自己。可我没有勇气去反抗,随之堕落。
三四个月后,本以为和室友很熟了。

春天的时候大病一场,常在噩梦中惊醒,整夜不眠。母亲担心我的身体,要我请假回家调养。四处求医治疗该死的鼻子,找到声明在外的老中医。塞在鼻子中粘满药末的棉花让我不停的流眼泪,流鼻涕,四肢乏力,又要吃大碗刺鼻的药汤。半个月后,居然好了许多,不再是虚弱飘忽的信心。
母亲说,阿莫,许多的事情放开就可以,看病也一样。
可是事情不是忘记或者放开便不再扩张,所以我不知道这件情竟然依旧清晰还能写的文从字顺。我误以为已然忘却。我曾经真的忘却过,因为我不敢去面对,尤其是那样的时刻。
室友是在醉酒后打伤人,在我大病将愈的时候。
再回宿舍时战栗袭心。
门反锁着,没有昔时清晰的欢乐,黑铁一样冰冷,阴森,无情。我敲了很久,门内死寂无声。然后露出一条缝,看到是我时,终于喘口气,像是将要涨破的气球突然松口,蔫掉了无法扶持。杨杨回身说我的名字,失去了任何力气。
伤者的结果还未明了。焦虑,也渗入我的身体。不可捉摸。似乎我本身就在其中,难以自拔。后来我恐惧了,恐惧于他们彼此的推卸和猜测。这让我不安,不敢想象其中假如存在的可能。假如我不曾生病,不曾离校,我敢面对,敢负担吗?
最近一直下雪,母亲在电话里说家乡的雪已有一尺,没过了膝盖。这样的雪我不曾见过。只记得去年七寸厚的雪,已让我吃够苦头。过去的一年里,一直认为是雪给我带来了不可触及的伤痛。那么面对如今深厚的雪,又有多少如我一般的人要经历苦痛哀伤,痴痴不变。
门后没有声音,不同于习以为常的经验,具体说不出的特别。我是有过预感的,在前一夜的的深沉重压之下。我是喜欢夜的,可这一回不同,失落了,虚脱了,然后久久不能睡去。
门后的脸清晰易辩。但从那时起,一道门把我们分隔开来。我体会到言不由衷的痛苦。所以我宁愿忘却,因为我不敢面对。
来校后玩的网络游戏叫《魔力宝贝》,同学介绍的。不入门路时耗耗无聊,后来渐渐喜欢了,因为其中赚钱的兴奋。在游戏中我是一个勤劳的封印师,抓宠物去买,然后花掉所有的积蓄后却不知买到了什么。真实的生活中不知道是否和游戏一样,如果是,毫无疑问我是典型的月光族,大手大脚花钱。
关于门的文章很多,究竟写些什么无从记起。让我感到恐惧,是门后不可预见的虚伪。我们总带着一扇门把自己反锁其中,既不敢正视别人真实,也不敢正视自己的真实。
门终于开了,宿舍人走屋空。推脱和指责使彼此没有尊严可言,无法面对的真实成了骇然的杀伤。他们用几万元去平息伤者家属的愤怒,彼此远离了。
我也换了宿舍,因为学校要对付“非典”。后来的顶楼窗口向西,时常用望远镜打发最后一个月的焦虑。我们看对面的女生,朝她们喊话,向她们挥手。随着身体的好转,我又开始打篮球踢足球了。
后面的日子平淡到苍白,我依旧默默无言。离经叛道的看王小波《沉默的大多数》。对于作家而言,无疑是在灾难的崩溃。然而老师们却在思考这样下去的升学率。

大学后的第一次班会,选班委。要求每人写十个候选人进行投票。我的天真尚未泯灭,用一个可笑的问题打倒了自己的坚持。我说,新同学认识五个,可以只写五个人?因为老师一句否定,否定了我长久的坚持的理念,如此不堪一击。当我选择放弃马上离开教室后,班会这个概念从此在我的大学生活中消失了。然后,我觉的沉默未尝不是一种力量。
我说,星星,我们隐忍的坚持是了什么?
他说,你个贱人,你有原则不是吗!
现在的我没有焦虑,也没有过多的企盼。如同进行的游戏,不知道目的何在。但我喜欢进行下去。当我想成为一名作家而思考过去的一切时,发现那个故事没有开始结束,没有时间地点,没有男女主角,如同吹皱的春水,一转眼波纹已逝,恍然不见。
现在的我不打电话,不听音乐。当世界喧嚣尘土飞扬时我一言不发。
如果我是作家,我会这样写小说的开头:这个世界全是口,组成的词是喋喋不休,但沉默的人最有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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