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可——献给青春残酷的童话

为什么我笑的时候,他沉默的如此自我。——琳可

静坐的阿莫厌倦一切的嘈杂和烦乱。直到有一天他在电话里诉说对世界纷扰态度的不屑时,我醒悟到人生中会有这样一种骄傲。然而那一次,阿莫忘而失态,仅仅为一顿无关紧要的饭,可笑的像个孩子。
我们常常在图书馆,餐厅,小湖边的石凳前偶遇,都是阿莫常去的地方。他总是在固定的地点,一成不变,否则宁愿离开或者等待。他和我在偶遇的地点开始交谈,从这里走进了我时常的光顾,就像是走进了我的生活。后来,再无法弄清楚究竟谁是有意,谁是无心。一切顺其自然,自然而然。
有一种想法不能深入的时候,自己总在无意中回避。有时不能走进别人的心,原因种种未明。
我躲开一切,因为他和世界太过沉默。我希望听到他说很多很多,希望他永远在笑。
不知道为什么认识阿莫……
室友们总在劝我不要常常夜不归宿,没有成功,我希望找到另外感情的诉说,譬如电影院。
周末的晚上遇到了阿莫,一个人在电影院里哭,不知道是因为电影还是其他事情。一个男生在哭,多少有种戏谑的成分。他的哭时断时续,出现在电影的离别或是伤痛。明白后忍不住笑出声音,回身看这个异样的孩子,泪光闪烁的瞳孔里,他跑进洗手间。终于不明白相识的味道,坐在一起看完电影。他很小声的说自己的名字——沈莫。
早饭在食堂里吃,是豆浆和油条,日日重复着淡而无味的生活,像是没有放糖的豆浆,小丽坐在对面,一勺勺舀起热气又到入碗里,用一只眼睛看着我的狼吞虎咽。
你真一夜没睡啊,总是夜不归宿,会让人怀疑的。昨天系里几乎要来查房,害我们紧张了一夜。
不是没有来!不知道谁在胡说。
我不抬头,使劲吃饭。
以后早点回来,免得还要我们做遮掩。不要再出去了,遇到坏人怎么办。万一你家里打来电话,我们怎么说。
小丽依然盯着我,说话的时候慢条斯理。
好了好了,快吃饭吧,我不会等你的,回去睡觉。累了!
扔掉吃干净的碗,丢下小丽跑掉了。

院落里的九月菊蔚然成群,秋天的冷清来的太早,宿舍里没有人。独自在不宽敞的阳台上享受阳光,愈多的人都不相识,愈多的感情疏远到没有了距离。
我觉得自己有种勇士的气质,离经叛道。纵然是半年后,太多的变化不容看见,我剪短的头发,也不屈服。
几个周末都去电影院,是夜场。有几次放很久的港产片,花乱的武打动作。如同从前没有见到阿莫一样,我在另一条试图交会的路线上一直没有找到他的轨迹。
发生的事情多起来,在两个人之间。有些出乎意料,不能理解。

离开学校的很长时间里,坐在地板上,面对着落地的书架,抽出一本书,然后放回去,抽出,放回。有时我会坐一整天,累得时候背靠着书架望向天花板,书面的凹凸不平在我背部留下坚硬的感觉,但有些书不是这样的。有的时候我躺在地板,头发散乱。黑耳漫不经心的从我身体上走过去,没有一点声音,突然跳上我的肩膀,身体在一瞬间有疼痛的感觉,然后静静的看着书架,没有任何波澜。白白在木制书架的顶端,永久的一动不动,可爱的目光直直盯向前方,眼神反射出时间的光线。黑耳便窜上去,盯着白白的侧耳,一声不响的把它顶下书架。这个时候,我才会懒懒的站起来,把白白重新放到原来的位置,白白又用它眼里的光线,淡漠的扫视房间的变幻。黑耳在白白的身边卧下身子,不久又一次把白白推下来。
每到太阳在天空划过九十度,空气中的温度会有变化,母亲脱下她的围裙,用手拍我的脑袋,催促大家吃饭。黑耳听到声音骚动万分,在母亲的注视下迅速离开房间。
也许是一尘不变的生活让黑耳难以忍受,或者是野性的灵魂不适合死寂,它会在阳光直射的时候发出没有硬度的叫声。
妈妈开始叮嘱我的食量,在我的碗里堆砌出小山一样高的蔬菜。
已不是夏天,九月菊还不敢面对正午阳光的直射,窗户开着很多,即使在饭桌上也可以嗅到空气中植物的味道。手中碗里的分量消失后,我恢复了一丝活力,抱着黑耳走向一扇背阴的窗户,用曲起的中指骨节去顶黑耳的鼻子,他不满的跳到地上,从一扇开着的窗口消失了。
妈妈端一杯水来到我的背后,我对着玻璃中若有若无的影子无奈的开始微笑。
大概有四个月,我天天过着这样的生活,说不上自由,也没用兴奋,好像是一个长句中错了位置的逗号,让一些人不自然。就是无聊中不停的想念。
这段日子里,我斜靠在书架上的不多乐趣是看超女的比赛,不只是我,甚至是全世界的人都在为此疯狂。而且我看了一本书,可爱淘的《狼的诱惑》,因为看过的电影随之带来了无止境的好奇。这本书中途而止,和网上无数连载的小说一样,甚至作者都忘记了最终会有结尾。

又来学校的时候一片喧闹,新生迷茫望向校园深处的树木,身边的行李停的不知所措,一群一落让校园喧闹起来。
开始上课,晚上在宿舍里等待《大长今》的播出,又是一个女性的故事,不同的是来自韩国。在接近午夜的时候,超女的声音会响起来,一个波澜起伏的剧集伸展,停顿,出人意料。
等待电视剧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故事的结局出奇的完美,有缘无份的皇帝是唯一不堪等待的受难者。在病痛和目盲中失落而去,心有所系。小丽和兰兰在哭,这也是电视剧的毒药所在,我想阿莫一定在哭,这一点他超过了所有的女生。
国庆的前一天,手机的屏幕突然变亮,发泄不完的能量震动起来。我看着屏幕上熟悉的名字,不知如何判断。小丽摇摇我的耳朵,在我的肩头说:“快接吧,以前他打来很多。”
我不知道以前是什么时候,但是知道很多的意思。放下闪烁的号码,我决定去一个地方。

是秋天的下午,很多人在午睡,很多人背着行李走出校门,一个短短的七天,不是很多,却会有很多故事,凡人都会用很多形容。
图书馆的周围树木繁茂,回旋在内部楼梯。二层的阅览室里比往日冷清,但是阳光依然。角落里找书的时候,蹲在地面,仰望两边高大的书架。渐续的行列里,用指尖扫过每一本书,感觉它们的硬度。时间很长,阴暗的呼吸涌出来。走在边缘的我使劲向前撑开双手,刚制的书架微微颤抖,开始想象这是一道镂空的墙,后面是认识很久的人。
窗户的角落里,一个人伏低头。他是阿莫,坐在窗户旁边散乱的光点,在阅读的桌面上不断晃动。看得出来他的认真有很多感性的成分。我在安静的图书馆对阿莫说了很多,总会有人流露出不满的眼神。
又是我轻敲桌子,每到特别无声的时候总是我打乱气氛。他没有抬头,左侧的一只手挡住眼睛,遮住光线的来源。微微在笑的嘴角陷下去,轻轻坐上旁边的椅子。
不知道阿莫看什么书,在他耳边轻咳了一声。他机械的回头,用不知所措回答我,同时张开的嘴巴和眼睛,仿佛张开一个世纪那么久。
你……
这次的见面,阿莫又说了一个字,好像很久很久都不说话,很久很久不肯离开。
这是什么?
桌面的图书失去依靠后不再稳定,书页从一侧急速的倒向另一侧,足够惊慌,我指着将要合拢的书问。
一个女性渴望从冷漠中得到爱情,甚至不惜用离开的代价,为什么?
阿莫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图书露出封面。
《简爱》。
时间过去很长,我只是在看那书的封面,单调的白底黑字。我在想阿莫说了很多。
因为她失去的太多,渴望得到的爱又伤害她太多。
图书馆里没有多余的人,我们孤零零的对话没有任何响应的痕迹。
阿莫笑笑,两个嘴角撑出平滑的圆弧,漏出牙齿,目光移向桌面的分际,窗口的阴影向南走了几厘米。
你笑得好像巩俐,不过周星驰总用这个装白痴,你要不要试试把两个手都塞进去!
我看着他的嘴,又突然笑起来。
图书馆不再安静,我笑得很恣意。往常的感受涌来,每个空荡荡的椅子上似乎又投来不友善的目光,我急忙捂起嘴,伏上膝头耸动着肩膀。
阿莫阿莫阿莫,我病了,整整四个月,无聊死了。每天在我爸的书架前看书,看一整天,我妈总想让我躺着……我养了一只小猫,叫黑耳。还有小狗白白,特别像你的样子,是你在超市里给我买的。黑耳总欺负白白,所以我把白白带来了,它现在在我床上。我吃了很多的药,还在医院里呆了很久,在那里难受死了,睡不着觉,气味也难闻。
我说话的时候有些撒娇的态度,阿莫瞪着眼看我,已经合拢了嘴唇。
抢来的《简爱》立在面前,脸伏在桌面上。阿莫又从背后的书架上拿来一本,并不专心,偶尔斜过眼睛来看我。

小丽在宿舍里上网,她的QQ闪来闪去,忙着敲打键盘。“这次他说什么”,小丽不抬头,仿佛刚才的话出自别人之口。
一句吧。
我突然怀疑为什么小丽这样问。
一次分开,一字变成一句,一句话通常有二十个字。那么再分开一次,二十乘以二十,再见面他会对你说四百个字,再分一次是八千,然后再分开……
这样我会被烦死的。
我不客气的打断小丽的计算规则,拍他的肩头。
你会被这样的男人婆烦死,最后你会甩了他,这样的话,你不如现在就甩的好。
我瞪着小丽,无话可说。
你什么时候去电影院看夜场。我也去,有我的保护,你会安全些。你要知道,真正会干事情的人都是不说话的。
败给你了,已经被你烦死了,怎么会造出你这样的人来。
你不在的时候他来了很多电话,挺能说会道的,为什么你说他是个哑巴,他是不是故意装的,用心险恶啊,你可要小心。
如果我是周星驰的话,一定会把双手伸进嘴里,用畏惧的目光看她开合的红口白牙,以及其中飞舞的口条。

小丽很难理解我走在阿莫的身边,从前见面的时候她会不可思议的向我挤眼睛。也对我没有来由的生气持鼓励的态度,甚至因为我的生气不肯在电话里对阿莫说出我的去向。于是我在三个月之前原谅的阿莫,他却等了四个月。
阿莫不说话,我终于明白他不喜欢电影院。
拉着他去看《如果·爱》。
人群拥挤的路边,他低着头,不去看对面的红灯。人群其实很静,彼此间没有相熟的面容,没有放开心怀的交纳,过客的冷脸消失如同浸水的画。如果可能爱,会在陌生的路口,红绿灯的变幻中相识,颠沛流离吗?如果可能不爱,何必面对这么多的灵魂翻云覆雨呢?我在阿莫身后,看着他留长的头发,红灯变了颜色。
电影院是熟悉的街道,故事是美丽的幻影。满眼是小丑和歌唱得荒诞,周迅的表演叫做惊艳,用不同的服装和颜色,导演的故事让人看不懂,值不值得流泪,与爱无关。阿莫没有流泪,我也没有,总之这个故事似乎难让人感动。在人头起伏的电影院中,阿莫心不在焉,垂下头,眼神不知张望在那里,在自我中格格不入。
阿莫阿莫阿莫,你在干什么?
我用肩膀撞着他相同的部位。
阿莫摇着头,示意离开。
为什么?不好么?
阿莫没有说话,出神的盯着屏幕,看不出喜怒哀乐,不同往常。
我总觉的他不是善于隐藏情绪的人,也许我错了,任何一个人的真实都不是轻易可以看到的,或许我远远不能理解。
我们提前离去的时候,老孙躺在冰面上让人回忆她试图忘记的过去,还有流连身外的故事情节以及电影院中的无语。
“走吧”我拉着阿莫的清晰感觉,似乎不复存在。影院中光线滑动,手掌摊开起落的时候,我们已经在路灯下,第二次坐上影院门口的石阶,依旧侧着脸“我饿了……”
向前走了十几步,阿莫的影子越发浓重,不再变化。我失望的看到他身体周围的光线斑驳破碎,一只手用力撑上冰冷的地面。他回过脸,猛地甩动,用下巴示意要走的方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阿莫阿莫阿莫,你答应了,记得上次你一个人走掉的时候,我差点哭死在这里。”我拉起他的步伐缓慢沿向路灯唯度的终点。远处是交会,纵然两条平行,可是所有人看来,他们终于会在一起,我希望那就是事实,不要看清,不要停止。
吃饭的时候遇到小丽,不停的打趣阿莫,许多过后,他们已经是电话里的熟人,他们忘记他们的中间我的存在,小丽用得意的眼光看我不停闭紧的嘴。
可可,你为什么不说话,怎么变得和阿莫一样了,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我那里还有插嘴的份。
面对小丽,嘴上的功能复活了
你们谈的这么好,我都嫉妒死了。
哈哈,醋坛子洒了。阿莫,你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女生,难以捉摸。
阿莫抿着嘴,淡淡的笑,露出浅浅的酒窝,没有看我,盯着手中的汤勺轻轻的晃。
阿莫的这时的样子总让我想起一些人,雨人或是阿甘,在自我的世界里不能自拔。他总有些自闭,不知因为何故。

时间走在边缘忘了变化,许多人开始在寒冷的冬天藏在厚重的衣服里。我穿着这一件白色的羽绒衣,在路上像一个美丽的雪人。
今天是圣诞节,这个冬天还没有下雪。
小丽拉着我去教堂看唱诗,不是第一次。我一直无法适应教堂,受不了虔诚者执着的态度和他们忘情的眼泪,所以打电话叫来阿莫。
教堂的高大预示着背后神的无限。装饰成红色的房子中,遥远的天花板反射出落日游动的余晖,渐明渐暗,灯光占得上风,天边只剩下彩色的云和不肯下落的长庚,我透过窗户中看到的一切变暗。外面逐渐消失不见,玻璃反射出教堂内浓烈的气氛。大理石的地面闪着光,一排排棕色座椅,边缘有乳白油漆,正前方的一块小黑板上,写出活动进行的次序。所有人安静的等待,却不失欢乐的气氛。
阿莫把双手叠放在腹部,脖子和地面成七十度看着前排座椅的颜色。
唱诗的声音仿佛是遥远的风,细细传来,在耳中变大变强,所有的人起立,手抱圣经,目视前方,努力的歌唱。
阿莫坐着,姿态一动不动,没有情绪的起伏,也没有虔诚或者恶意。
歌声越来越高,没有人去注意阿莫的不同,也没有人注意我摊开的心。那些虔诚的光芒笼罩着上帝的俯视,那些人啊,看到的只有前方。阿莫一动不动,听我说话。
阿莫阿莫阿莫,我们可以开始吗?
阿莫阿莫阿莫,我们走吧……
拉着他的手,温度比我高一些,舒服蔓延向全身的角落里,冬天格外难得。没有人注意我们,在上帝面前,我们渺小的无人关心。
到处都是红色,一年快要结束了。
我认识了阿莫,然后无语;认识了阿莫,然后快乐;认识了阿莫,然后不停的在喊“阿莫阿莫阿莫”,像极了《玻璃樽》里舒淇欢快的语气。
“阿莫阿莫阿莫”,我拉着他,迎着西风跑。
“阿莫阿莫阿莫!”我大声的喊。
“阿莫阿莫阿莫……”继续生活的夜晚里沸腾了,钟声传出很远穿透了欢乐和忘记的空间。
“阿莫阿莫阿莫”,我开始笑,阿莫开始笑,弯着腰扶上冰冷的栅栏。风轻轻的失去了感觉,雪落了下来,落在阿莫的背上,不肯融化。我看向天空纷扰飘荡的颜色,大口大口的喘气。
……
雪落了,化开,不停的落。地面变成了白色。
“琳可,”阿莫直起的身子不再喘气,右手停在空中没有指去的方向,“我们走吧……”

类似文章

发表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