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痕岁月

七月初的学校，到处是安慰的眼泪。你知道吗？当爱情因为分手后伤心，你看到满眼悲伤在相拥的人群中。那时我又一次知道我的无知，感情流落的痕迹或深或浅，悲伤的不是眼泪，是满地的纸屑。

QQ上看到你的留言，我第一次知道你们长大了。你还有婷婷，我的妹妹们，在网络上企图欺骗哥哥的智商。然而我知道，你们长大了，渴望着交往的欢娱，当你飞快敲打键盘的时候，你青春的故事即将开始。你的哥哥，还留着一脸胡茬，在懒惰的校园里无目的的过活。有时候悲伤的情绪涌来，不知所谓。身为长辈，我总带着一些骄傲的自尊说教你们的无知。我一直记着我精美的笔筒，是你打破的，为此不依不饶的骂你打你，惹的父亲大发雷霆。后来我写了一首诗，纪念那个过去的不快：
你长大了，真的。冬天的时候，我陪着你逛街，把买来的海报贴满屋子。那个时候，你不屑我灰暗的衣着，鄙视我黑色的眼镜框，也有一屋子对父母的怨气。母亲对我说：你看看她怎么不听话。我说：我不和你吵架，可听你的话吗？我知道你青春的叛逆，甚至比我更激烈，因为你快要长大了。还有你永不停歇的电话，很多男孩子的，没完没了的罗嗦，甚至会有人告诉你beyong演唱会转播的时间，提前五分钟告诉你。我走后你独占了我的桌子，霸道的塞满你肤浅的磁带，并且在冬天的时候给我听陈琳的歌，我也很喜欢她歌声的庸懒，无法忘记。那个冬天特别冷，发生了很多意想不到事情。我穿上旧大衣，象一个疲惫的骆驼一味的躺在家中，和你争夺遥控电视的权利，我蓬乱狰狞的头发和我的心境一般，愤怒委屈在心中无可发泄。你不明白愤怒可以让一个人胆怯，失去自信。当时你小，甚至和男孩子一起在土堆里打滚，刚露出些要摆脱蒙昧的彗心。现在你也要离家了，我远在千里，无法送你，只能告诉你新奇的思想经历很多，都不要去变。可是，你还是变了，终于不是混迹于课间的疯女孩，也肯为新冒出的青春豆愁眉不展一整天。还专注于洗发水的牌子，在意衣服的颜色，抱着零食斯文的吃。我知道你漂亮，可是太在意会丢掉很多东西。你该记得，你的星星哥哥，曾经说过你性格很好。是太单纯，也容易受伤害。有些胆大，邋遢，缺少自信。

妹妹，我目睹着离校的人群走干净。直到有一天，我坐上空荡荡的2路车，想起要走人群堆满走廊了垃圾，看到摞着很高的一堆书，一位大四的同学坐在上面沉默，他身后同学把一堆一堆的书扔到麻袋里，没有丝毫吝惜。他们分别的心痛还是洒脱，都有欲言难尽故事。这些你不知道，没有离别过，你难掩离家时的喜悦。也许不久你会哭着想起家的好处，现在我常常想哭，但是不可以。自己对自己说痛快淋漓的去宣泄，却无法忍受别人的眼光。我长大了，却羡慕你年轻的时辰，时间流逝的过程在我的生命很短，却比你长一点。所以我有一点长大的世故，不敢坦白自己崇高的目标。我说要当记者，卑微到可以是一个自由撰稿人，其实目标并不高，其实越卑微的目标越难实现。如果有一天，你有了高尚的目标，成长轨迹就会有弯曲的美丽，会发生许多动人的故事。暑假的时候，你把我的书柜翻的底朝天，很惶恐害怕我的责骂，其实我很高兴，因为你终于肯静下心来看书，你可知道，书是我的生命，你懂得我的生命，也就懂得了我。如果你懂得书，你就会懂得世界。世界最美好的东西都沉淀在书中的犄角旮旯，几千年的智慧你慢慢了解到，最终会成熟起来，像我一样可以用说教的语气教育其他的弟弟妹妹。当你完成高中，在大学的校园里感受离别的时候，才会长大。到时你会蓄起长发，洒些香水，陪着男朋友走在林荫道，用细腻的声音说话，吃饭的时候一小口一小口，把自己野蛮的天性隐藏起来，努力变成一个淑女，精心的打造复杂的人际关系,新奇的面对社会的多样。

其实你我一样的无知，对于社会，我一点点试探着去理会。在你心中，还没有社会，你关心零食和漂亮的衣服，肯花零用钱买精美的小饰物。你还是会对我说：邻座的男孩子总是欺负你。莫名其妙的发脾气，为了莫名其妙的事情。我察觉了，你刚刚抛开安徒生精致的童话，觉得《海的女儿》幼稚可笑，扎进琼瑶的编造里寻找未知的爱情。你15岁，我告诉你去看郁秀的《花季雨季》，我上高中的时候开始于它的片断，多很多渴望追求，在无味中寻找崭新的生活。放假的时候刚好大一结束，一年的室友就要分开，难言的寂寥。最后一顿饭一起吃的伤心，为了再难相见的开始。

有一天在校园的湖畔，条形石凳上安详的老年夫妻静静坐着。湖面上睡莲的蓓蕾微露出嫣红的颜色。老去的年华不知是不是一瞬间变得美丽，那对老年夫妻在夕阳下成了我心目中的神。也许是渴望沉淀的深厚，也许是羡慕忠贞的爱情，在一个年轻的故事里总想着多几笔沧桑的魅力。我的妹妹，也许你从未感受到年长的好处，一味咳嗽驼背寂寞相伴的岁月在你眼里平淡无奇。可他们经历的种种都是我向往的新鲜：他们的青春是怎样的美丽，他们的过往是怎样的深刻。他们面向湖面平静的目光里有多少波澜起伏的故事。你觉得自己终于会老去吗,在温柔夕阳里享受习习凉风带来的清爽，回想过去。如果15岁的爱情是幼稚的尝试，20岁的爱情是甜蜜的滋味，那么70岁的爱情是甜蜜的幼稚。在你远去的日子里，要尊敬老年，是他们用一生承担起我们生涩表演的舞台。

我的妹妹，说了很多无知的话，企图改变你的无知。我们岁月的划痕里，铭刻着一切情绪，不知不觉的变化，长大、老去。这个时候会想到叶芝的诗：

……

多少人爱你青春
欢畅的时辰，爱慕你
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
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
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
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
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
踱着步子，在一群
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2004年7月